第七章(22)两番邂逅(下)-《陌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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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异变陡生,别说是一直以为鬼脸膛的商成是穷凶极恶之徒的女公子意想不到,就是一直对九娘子深有戒备的商成也被惊得一怔。等他反应过来,女公子已经成了九娘子手里的人质。
他马上抬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妄动,并且说道:“九娘子,别做傻事!”
“你,不许过来!”九娘子的匕首向商成一指,立刻就又缩回去,刃口抵在女公子的下颌底,逼着她昂起头。“退回去!再走一步,你就给她收尸!”
商成只好把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他苦笑着坐下来,稍微仰着脸,对站着也比他高不出多少的九娘子说:“何必呢?说起来都是熟人,有事就好好说,你动不动就舞刀弄抢的,这不是伤咱们的感情么?”
九娘子吞了口唾沫,一声都不敢吭。她的人生虽然短暂,见识也不怎么多,可人世间的苦他基本上都吃过,该受的罪她也都受过,再苦再难她都熬过来了,自以为从此天不怕地不怕,谁知道会遭遇到眼前这个煞星人物!拿女公子做人质也是他的无奈之举,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她没胆子在商瞎子面前拼命行险,虽然侥幸得手,可到现在手脚都还在不听话地哆嗦颤抖,贴身的上下小衣都被冷汗浸透,湿溻溻地紧粘在身上难受……
“九娘,听我一句劝,这样做没意思,不如你……”商成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公子突然双手握着九娘子的一条胳膊一用力,旋及便被九娘子一刀柄砸在肩窝里,双手就软了。她嘴里吸了两口凉气,骤然大声喊道:“外面的人听着!一一我是知礼院右观察、西京赤县副簿、大成宫教授!你们都进来抓贼!”
她这一声喊,不单是外面的人和擒着她的九娘子被吓了一跳,连商成都有点怔忪。他还以为这就是个没事出来瞎胡闹乱逛悠的官宦女子,谁知道这女子竟然还是个官!虽然什么右观察赤县副簿的都是不入流的八品小官,说不定还是没实权的虚职,可这女子能有如此一连串的头衔,显然也是大有来头。
听说屋里还有官员,外面的人不敢再磨蹭了,叮叮咣咣几声响,门也开了窗也碎了,十来个人举着灯笼火把提着腰刀铁尺就忽啦啦地涌进来。借着陡然大亮的灯光一瞧,七八样兵器先把商成围起来,个个嘴里大喊大叫:“贼子!跪下!”、“拿了贼了!”,也有眼尖的机灵人瞧出九娘子的来路不对,立刻出声示警:“不好,有人被贼人胁迫!”……
九娘子厉声喝道:“谁敢进一步,我就让她血溅五步!”
商成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道:“你不能说得清楚点?还血溅五步。要是他们没听懂非得走两步,是你先宰了她,还是让他们剁了我?一一大人们别忙着动手,我有件东西交给你们看。”前两句是对九娘子说的,后一句却是他对周围几个衙役说的。在衙役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他的手慢慢伸进怀里,再掏出来时手里已经握着一块玉。他掂着玉佩上的丝缎带子,把他递给一个看起来象个头领的差人。
那差人嘿然一声冷笑,撇着嘴说:“你这汉子倒是有几分从容气概。可惜了,就凭这一块破石头,你们就想买回自己的命?”他把玉佩颠倒看了几眼,又说,“别做他娘的春秋大梦了。你们敢拿官做质,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别说是块石头,就是十驮金子也救不回你们!”
商成除了苦笑,他还能说什么?他既没带官凭也没携官印,更没穿官袍,连靴子都是平常薄底皮靴,浑身上下除了这块勋田玉佩,再找不出第二样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事了。可有勋田的人家在边镇都不多,在这中原腹地当然就更是极罕见,这些衙门差役说不定连勋田玉佩都没见过,当然不可能相信他的身份。他摇了摇头。没办法,他本来不想惊动地方的,可事情闹到这地步,想不惊动都不成了……他说:“你去把陶……”
“汪头,把那块玉给我看看。”衙役头目背后的一个人突然说。
头目想都没想就把玉佩举到肩膀上,那人伸手就拿过去,凑到灯光下面一看一一顿时“丝”地一声吸了口凉气。他揉了揉眼睛,把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回,又高举灯笼上上下下审视了商成好几眼,赶紧凑到头目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那头目就象被马蜂蛰了一样猛地跳起来,塞回来的玉佩更象块烧红的石炭教他烫得不敢拿捏。他回头盯着那人,吞着声气问:“你,你,你不会看错吧?”那人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头目咽口唾沫,象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然后把手里的刀交给旁边人,双手捧着那块才被他称为“破石头”的玉,弯腰走近大喇喇端坐在鼓凳上的商成,恭恭敬敬地奉上玉佩,赔着笑脸说:“这个,这个,这位……”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持有云纹麒麟勋田玉佩的商成。他还从来没见过勋田玉佩,更不可能见过这种代表着三亩勋田的云纹麒麟玉佩,就连刚才那个手下也只是祖上在鄱阳侯家见过云纹狻猊玉佩一一那就已经是侯爵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个大汉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带着无比的忐忑和崇敬,恭谨而谦卑地等待着商成对他的发落。
“你们都出去。”商成把玉揣回怀里,说,“离远一点,我有事要办。”
衙役头目问都不问他要办的是什么事,转过身马上象赶鸭子一样把人都朝屋外撵,嘴里一叠声地喊:“走走走走走!都出去都出去!全部都出去!”
等衙门公差都退出屋,商成这才问九娘子道:“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肯放这位……这位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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