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翎九儿的心思-《捡个小正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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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一片又一片,

    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八九片,

    飞入芦花都不见。

    老师说,这是一个不会做诗的皇帝做的诗,最后一句还是他的臣子给接上去的。但是念起来很顺嘴,很好听。

    妈妈在灯下做燕燕的红缎子棉袄,棉花撕得小小的、薄薄的,一层层地铺上去。妈妈说:

    “把你当家的叫来,信是何生叫老爷偷着写的,你跟他回去吧,明年生了儿子再回这儿来。是儿不死,是财不散,小栓子和丫头子,活该命里都不归你,有什么办法!你不能打这儿起就不生养了!”

    孙姨一声不言语,妈妈又说:

    “你瞧怎么样?”

    孙姨这才说:

    “也好,何生回家跟他算账去!”

    爸爸和妈妈都笑了。

    “这几个孩子呢?”孙姨说。

    “你还怕何生亏待了他们吗?”妈妈笑着说。

    孙姨看着何生说:

    “你念书大了,可别欺侮弟弟呀!别净跟你爸爸告他的状,他小。”

    弟弟已经倒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现在很淘气,常常爬到桌子上翻何生的书包。

    孙姨把弟弟抱到床上去,她轻轻给弟弟脱鞋,怕惊醒了他。她叹口气说:“明天早上看不见何生,不定怎么闹。”她又对妈妈说:“这孩子脾气犟,叫老爷别动不动就打他;燕燕这两天有点咳嗽,您还是拿鸭儿梨炖冰糖给她吃;翎九儿的毛窝何生带回去做,有人上京就给捎了来;珠珠的袜子都该补了。还有,……何生看何生还是……唉!”孙姨的话没有说完,就不说了。

    妈妈把折子拿出来,叫爸爸念着,算了许多这钱那钱给她,她毫不在乎地接过钱,数也不数,笑得很惨:

    “说走就走了!”

    “早点睡觉吧,明天你还得起早。”妈妈说。

    孙姨打开门看看天说:

    “那年个,上京来的那天也是下着鹅毛大雪,一晃儿,四年了!”

    她的那件红棉袄,也早就拆了,旧棉花换了榧子儿,泡了梳头用;面子和里子,给小栓子纳鞋底用了。

    “妈,孙姨回去还来不来了?”何生躺在床上问妈妈。

    妈妈摆手叫何生小声点儿,她怕何生吵醒了弟弟,她轻轻地对何生说:

    “翎九儿,她现在回去,也许到明年的下雪天又来了,抱着一个新的娃娃。”

    “那时候她还要给何生们家当奶妈吧?那您也再生一个小妹妹。”

    “小孩子胡说!”妈妈摆着正经脸骂何生。

    “明天早上谁给何生梳辫子?”何生的头发又黄又短,很难梳,每天早上总是跳脚催着孙姨,她就要骂何生:“催惯了,赶明儿要上花轿了也这么催,多寒碜!”

    “明天早点儿起来,还可以赶着让孙姨给你梳了辫子再走。”妈妈说。

    天刚蒙蒙亮,何生就醒了,听见窗外沙沙的声音,何生忽然想起一件事,赶快起床下地跑到窗边向外看。雪停了,干树枝上挂着雪,小驴拴在树干上,它一动弹,树枝上的雪就抖落下来,掉在驴背上。

    何生轻轻地穿上衣服出去,到下房找孙姨,她看见何生这样早起来,吓了一跳。何生说:

    “孙姨,给何生梳辫子。”

    她今天特别的和气,不唠叨何生了。

    小驴儿吃好了早点,黄板儿牙把它牵到大门口,被褥一条条地搭在驴背上,好像一张沙发椅那么厚,骑上去一定很舒服。

    孙姨打点好了,她把一条毛线大围巾包住头,再在脖子上绕两绕。她跟何生说:

    “何生不叫醒你妈了,稀饭在火上炖着呢!翎九儿,好好念书,你是大姐,要有个样儿。”说完她就盘腿坐在驴背上,那姿势真叫绝!

    黄板儿牙拍了一下驴屁股,小驴儿朝前走,在厚厚的雪地上印下了一个个清楚的蹄印儿。黄板儿牙在后面跟着驴跑,嘴里喊着:“得、得、得、得。”

    驴脖子上套了一串小铃铛,在雪后清新的空气里,响得真好听。

    新建的大礼堂里,坐满了人;何生们毕业生坐在前八排,何生又是坐在最前一排的中间位子上。何生的襟上有一朵粉红色的夹竹桃,是临来时妈妈从院子里摘下来给何生别上的。她说:

    “夹竹桃是你爸爸种的,戴着它,就像爸爸看见你上台一样!”

    爸爸病倒了,他住在医院里不能来。

    昨天何生去看爸爸,他的喉咙肿胀着,声音是低哑的。何生告诉爸,行毕业典礼的时候,何生代表全体同学领毕业证书,并且致谢辞。何生问爸,能不能起来,参加何生的毕业典礼?六年前他参加了何生们学校的那次欢送毕业同学同乐会时,曾经要何生好好用功,六年后也代表同学领毕业证书和致谢辞。今天,“六年后”到了,老师真的选了何生做这件事。

    爸爸哑着嗓子,拉起何生的手笑笑说:

    “何生怎么能够去?”

    但是何生说:

    “爸爸,你不去,何生很害怕,你在台底下,何生上台说话就不发慌了。”

    爸爸说:

    “翎九儿,不要怕,无论什么困难的事,只要硬着头皮去做,就闯过去了。”

    “那么爸不也可以硬着头皮从床上起来,到何生们学校去吗?”

    爸爸看着何生,摇摇头,不说话了。他把脸转向墙那边,举起他的手,看那上面的指甲。然后,他又转过脸来叮嘱何生:

    “明天要早起,收拾好就到学校去,这是你在小学的最后一天了,可不能迟到!”

    “何生知道,爸爸。”

    “没有爸爸,你更要自己管自己,并且管弟弟和妹妹,你已经大了,是不是,翎九儿?”

    “是。”何生虽然这么答应了,但是觉得爸爸讲的话很使何生不舒服,自从六年前的那一次,何生何曾再迟到过?

    当何生上一年级的时候,就有早晨赖在床上不起床的毛病。每天早晨醒来,看到阳光照到玻璃窗上了,何生的心里就是一阵愁:已经这么晚了,等起来,洗脸,扎辫子,换制服,再到学校去,准又是一进教室被罚站在门边。同学们的眼光,会一个个向你投过来。何生虽然很懒惰,却也知道害羞呀!所以又愁又怕,每天都是怀着恐惧的心情,奔向学校去。最糟的是爸爸不许小孩子上学坐车的,他不管你晚不晚。

    有一天,下大雨,何生醒来就知道不早了,因为爸爸已经在吃早点。何生听着,望着大雨,心里愁得不得了。何生上学不但要晚了,而且要被妈妈打扮得穿上肥大的夹袄(是在夏天!),和踢拖着不合脚的油鞋,举着一把大油纸伞,走向学校去!想到这么不舒服地上学,何生竟有勇气赖在床上不起来了。

    等一下,妈妈进来了。她看何生还没有起床,吓了一跳,催促着何生,但是何生皱紧了眉头,低声向妈哀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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